夏青老师
夏青,葛兰,这两个响亮的名字,对于老一辈或者共和国同龄人来说,是再熟悉不过的了。他们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代播音员,夏青的声音浑厚、质朴、别具一格,葛兰的声音则亲切、悦耳、独树一帜。
那个年代,没有电视,家家户户有的是有线广播小喇叭或者是半导体收音机。每当国家有重大新闻,大多都是夏青,葛兰两个人进行播音。他们的声音高亢激昂,催人奋进,是多年人们心中的偶像。渐渐地,大家知道了他们不仅是同事,还是夫妻。他们的声音有磁性,让人忘乎所以;他们的声音是火燃,照亮前进的路;他们的声音是没有乐谱的音乐,让人们精神焕发。听他们的广播是一种精神上享受,一种心灵上陶冶,多少人听他们的播音,为祖国建设激情燃烧,多少人听他们的播音,奋不顾身,流汗洒血,他们是共和国的功臣,是最可爱的人。
不是我愿意沾名人的光,夏青老师是地地道道黑龙江省呼兰的人,我的老乡。他本名叫耿绍光,是现在利民开发区大耿家村人,我过去上下班,天天路过这个村子。夏青老师早年就读于哈尔滨第一国高土木科,毕业后,为了糊口,曾在哈工大当过土木科教师的助手和马家沟小学的教员。1948年考入东北大学文学院中文系,并在学校里参加了进步组织“中国民主青年联盟”。1949年进入新华社新闻干部训练班学习。1950年5月,毕业于北京新闻学校,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任播音员,改名“夏青”,取“华夏青年”之意,自此开始了他四十年的播音生涯。
认识夏青和葛兰老师,是偶然的机会。1992年,区里准备办第一届萧红文化节,电视台要更换电视发射机等设备,我到北京广播器材厂订购设备。正好,我台的播音员隋文光在葛兰老师办的播音员培训班学习。一个星期天,我们买了点水果和家乡土特产到当时的广播电影电视部家属楼,去看望两位老师。
作者与在夏青和葛兰老师家中
我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,敲开了老师家的门,没有想到两位老师都在门口欢迎我们。我上上下下,左左右右打量两位老师,想象在收音机里听到的那黄钟大吕声音,简直判若两人。她们没有名人的架子,非常随和,和蔼可亲,无拘无束,唠的全是家乡的嗑。
老两口忙里忙外端茶倒水,问寒问暖,我们唠到家乡的松花江,太阳岛,萧红故居的时候,夏青老师透出来深深地眷恋。我可能是记者出身原因,唠嗑也愿意刨根问底,最关注的是两位老师在播音岗位的名人趣事。
夏青老师的爱人葛兰老师,原名叫王静蓉。1951年,她从河北省女子职业学校毕业,被分配到北京市的一所小学里任教。在执教的第一学期,她带领学生外出郊游,不料在途中意外地摔成右手骨折,同事们及时把她送到医院进行救治,但更不料的是,摔折的骨头被接歪了,作为教师的王静蓉,右手从此失去了用粉笔板书的能力。受伤期间,她在家中休养,有点儿灰心丧气。她不知道除了教师之外自己还能干什么工作。这时,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首次对外公开招聘播音员。家人鼓励她去报考,她不太愿意。因为,解放前的民营电台平时基本都以播广告为主,在她看来,这跟站在大街上吆喝卖东西没太大区别。执拗的她还是在家人的劝说下报考了。很快,她凭借着洪亮的嗓音和清晰的吐字通过了专业考核,并顺利地通过了政审。在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报到上班后的第三天,便开始参加《记录新闻》的播音,她给自己取了一个在电台播音时使用的名字——葛兰!
抗美援朝期间,夏青和葛兰老师在一起工作,建立了深厚的感情,抗美援朝结束后不久,他们结了婚。
夏青与葛兰老师
在播音界,夏青有很多的名字,“康熙字典”、“老佛爷”……这些都是因为他渊博的学问,权威的地位有目共睹有换来的。有一些疑难的问题,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去请教这位“活字典”,他播音的准确率也令人称奇,被誉为“没有读错过一个字的播音员”。
1961年苏共二十二大召开后,中苏双方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理解上产生分歧,于是分别在各自的媒体上展开论战。从1963年9月6日起,中共中央以《人民日报》和《红旗杂志》编辑部的名义,陆续发表了驳斥苏共公开信的九篇文章,也就是人们熟知的“九评”。当时周恩来总理点名让夏青主播。九评的播出在听众中引起了巨大的反响,夏青也迎来了他播音事业上的辉煌。当时“九评”第一阶段刚刚完成,周恩来总理专门在人民大会堂设宴招待了夏青和参与“九评”的工作人员。
葛老师告诉我们,那天,总理一进门儿就问:“夏青、夏青在哪儿呢?夏青在哪儿?我要见夏青”。夏青马上过去跟总理握手,总理拉着夏青到主桌上去坐,挨着葛兰坐下。在席间总理问葛兰:“兰是哪个兰字啊?是兰花的兰吗”紧张的葛兰竟脱口而出:“不是,是兰草的兰。”引来了满桌人的大笑。
总理问夏青:“夏青同志,像你这样的播音员播音部有几个、全国有几个?”夏青老师笑了,很遗憾地摇了摇头。总理说这样不行啊,要培养接班人啊,要让这些年轻同志很快成长起来。
总理的一番话,让夏青感受到自己肩头的责任,“九评”结束后,他开始承担起了电台培养播音新人的工作。人们熟知的著名播音员林如、方明、铁城都是当时的重点培养对象。
中央电视台主持人赵忠祥回忆,在“九评”播出后,当时所有的播音员大都提了三级工资,连他自己当时这样一个年轻后辈都提了两级工资。近几年在许多与播音主持相关的会议中,赵忠祥多次感慨地说道:“像夏青这样以一己的工作而让全行业的人终生受惠的人,已经是前无古人,后无来者。”
1976年1月初的一天晚上,夏青第一次请了两天假回家看望母亲,独自在家的葛兰听到了急促的敲门声,台领导亲自上门找夏青来了,听说还没回来,便又急匆匆地走了。这时在从辽宁回北京的火车上,夏青突然从广播里听到了一个举国同悲的噩耗:周总理逝世了。人生无数的磨难都无法让他轻易掉泪,但听到方明播报这条消息时,夏青的泪水如泉涌般再也无法抑制。
夏青老师对总理的感情太深了,想起上个世纪60年代和总理的见面,想起“文革”平反时总理对他的两次专门关照:“夏青同志在哪里呢?该回来了吧。”一路的火车,他的泪水一直从东北流到北京。
第二天八点到家后,悲痛的夏青没有和妻子说上一句话,洗了把脸就往台里跑去。那一天,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广播里传出了由夏青播送的“周总理追悼会悼词”。
那天播送的悼词充满了感情,人们都称赞夏青的播音已经到了“登峰造极”的地步,但只有妻子葛兰知道,那里面包含了多少夏青的泪水啊!
过去的上世纪八十年代,夏青和葛兰几乎成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代名词,听众都称他们的声音是“祖国的声音”、“母亲的声音”。
在夏青和葛兰老师的家里,我们谈了很晚,要不是着急赶最后一班的地铁,说不上还要唠多长时间。
临告别的时候,两位老师一再嘱咐:给家乡的人代好。有机会一定回家看看。
时间过得真快,好像一眨眼的功夫,十多年过去了, 2004年7月24日,我国第一代播音艺术家夏青在北京辞世,享年77岁。那一年的春节晚会,我作为总策划,在节目中插播夏青老师的画面。
夏青高超的播音艺术、动人的感染力,曾让许许多多少年,在他的影响下踏上了播音员和主持人的道路;曾经让我们这个人随着他的声音兴奋或者悲哀。夏青虽然离开了我们,可是他的声音以及从他的唇齿间流淌出的那些美妙的字符与音节,将永远留在一代甚至几代人的回忆中。
为使我国第一代播音艺术家夏青同志的精神和作品得到传承和发扬,2014年7月24日,在夏青同志逝世十周年之际,坐落于哈尔滨中国云谷的夏青文化艺术馆正式对外开放。
夏青纪念馆共分为“前言、求学之路、播音岁月、授业解惑、播音成就、恒久缅怀和结束语”七个部分,记录了夏青同志77年人生历程中的播音艺术生涯和对中国广播电视事业的贡献。该馆具有文化功能、育人功能和研究基地功能,是爱国主义教育基地。
人生自古谁无死,留取丹心照汗青。夏青老师一辈子完成了自己的诺言:工作、写书、教学三件事。他培养了一代优秀的播音员,声荡大地;他留给我们宝贵的财富是爱人民,爱祖国,爱工作;他留给了环宇上的是最美的声音,最经典的语言,仍然响彻在祖国的大江南北,长城内外。
夏青老师,今天,家乡人民仍在怀念您,家乡人民为您自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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